荒田

【谢乐】三生烟火 07

卷七

 

乐无异迫不及待地往家赶去。他起初还有些责怪谢衣不去看他,可他现在好像顾不上介意了,他策马穿过大街小巷,一路上鸡飞狗跳的,他一路喊着抱歉,额上碎发都随风扬了起来,露出金色的额线,他深居简出,这一朝杏花落了满头,人们却也不知这是谁家的俊俏少年。

 

“师父。”他奔进府内,“师父,我回来了。”

 

不知什么时候起,他竟有些把这儿当家了。离得越近,他倒不那么着急了,就那么站在谢衣的门口,来回踱了几步。

 

刚才自己挺威风啊。他回想着,那时都发生了啥?自己可要想仔细了,呆会儿一字一句讲给师父听,一个场面都不能落下。谢衣的徒儿,怎么能给他师父丢人呢。他笑了笑,其实说到底,不过想要他一句夸奖罢了。像是哄小孩子那样,摸着他的头说好徒儿,你真厉害。只是这么想着,他都觉得高兴。

 

他理了理衣襟,正要上前敲门,还未靠近,便见门开了,从里面走出来个陌生的男人。他一身青色衣袍,气质与师父倒有几分相仿。

 

那人迎面遇上他,也惊了惊,退了一步,不由自主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。

 

“你......你就是那个谢衣新收的徒儿?”青衫人背着手,还围着他转了一圈。乐无异颇不自在地皱了皱眉,说道:“什么新的旧的,我师父就我一个徒儿。”

 

“哈哈哈,有趣,有趣。”青衫人背着手径直向门口走去,竟是再没回头。

 

乐无异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看,居然再也想不起他的样子了。这人真怪。

 

他推门开门,刚才那份快乐被打断了,竟然有点难以为继。

 

“无异回来了。”

 

谢衣斜靠在躺椅上,将茶杯放在案几上,依旧有些懒散。不远处还有另一盏茶,还冒着热气儿,想必是刚才那位客人的。

 

可是似乎有些不对。乐无异情不自禁戚了眉头,四下环顾着。

 

“怎么了?”谢衣挂起一丝浅笑,只当他是比试中输了,有些不快。

 

随着谢衣低沉的声线,乐无异猛然抬起头。

 

师父他竟只穿了单衣。那料子是上好的锦缎,却有些透,此时隐约透着青紫淤痕。

 

“胜败乃兵家常事,无异自不必......”

 

砰。

 

话还没说完,乐无异忽然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,撞在门上还义无反顾的,看着都有些疼。谢衣看了看还在摇摆的门框,叹了口气,又捧起凉了的茶,轻押一口。

 

年轻人啊。

 

即使是年轻人,跑多了也挺累的。

 

乐无异站在院子里扶着树,感慨了句娘啊王府还挺大的,还差两步到门口了结果岔气儿了。这都什么事儿。他觉得有点呼吸困难,身子在抖,手和脚都是冰凉的,却都渗出汗水来。

 

师父他,原来喜欢男人吗?他和刚才那个人是什么关系?刚才要是问清楚就好了。他这么想着,忽然又摇摇头,其实并不是那么想知道。师父他不是圣人,岂能要求他......

 

怎么就撞见了呢。

 

此时谢衣正唤了管家收茶,顺道差他去看看爱徒跑哪儿去了。管家一边拾掇桌子一边念他,殿下您要不再披件衣裳,本来前两天就受了风,叶大夫今儿才将寒气给您刮出去,您又不爱惜自己了。

 

谢衣想了想有理,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。

 

管家接着说,您也不必担心乐小王爷,他今日赢了比试,自是兴奋着呢。老奴待会儿便去寻他。

 

“赢了吗?”谢衣微微皱眉,别过头若有所思。又想了半晌,他忽然悟了,站起身,笑叹道:“罢了,我还是亲自去寻吧。”

 

他顺着主道走,刚看到乐无异一身蓝衣,就见一位公公端了圣旨,昂首挺胸走进来。他行至乐无异身旁,只赶得上跟着他一起跪了。

 

公公清了清嗓子,念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,一大堆乐无异难以理解的官话,他走着神,想着快读完吧读完他就要跑掉了。谢衣跪在离他两拳的距离外,他几乎能感觉到他皮肤上的温度,万分不自在。

 

他试着挪了挪。

 

谢衣似乎察觉到徒儿的异动,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,接着打断了公公的长篇大论,只听他朗声道了句谢主隆恩,便站起来将旨拿了过去。

 

“公公辛苦。”

 

乐无异挣开谢衣的钳制未果,赶忙低头沉思,试图现编个理由好给师父解释自己的异状。可还没能想出个所以然,便听那公公不满道:“七王爷,您下次接旨可不能这么衣冠不整了。喏,这璎珞姑娘是皇上依诺赏您的,现下就留在这儿了。杂家告退了。”末了,他还轻哼了一声。

 

姑娘?二人均是一愣,这才发觉公公身后站了个浅粉纱衣的女子。她聘聘婷婷上前一礼:“妾身璎珞,今后必当尽心侍奉王爷。”

 

“......”

 

谁能料到璎珞竟是个女子。谢衣默了默,无奈道:“是谁给你取了这么个名字......”

 

璎珞笑了笑正要答,乐无异却使劲挣了两下,终于挣脱了谢衣的手,再次虎虎生风地冲出门去......

 

“无异......”这不是你要孝敬为师的吗......谢皇叔觉得特别特别累,即使如此,他依然象征性地追了两步,脚还没踏出门儿,就听管家在后面喊着:“您好歹披件衣服......”

 

回过头,璎珞正用一双剪水双瞳脉脉看着他,事情发生的太突然,蓦地他又觉得有些头痛。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。好像这么热闹又好笑的事儿是上辈子才发生过的,离他很远很远,然后突然随着这异族少年的出现而再次出现了,而他竟没有觉得烦。

 

因为与他有关,他好像就有很多很多的耐心,愿意用比沉默更温柔的方式将来龙去脉解释给他听,让他明白。

 

谢衣复又转身,令管家收拾客房给那姑娘住了,又去换上件工整的衣服,随手从桌上拿了些他徒儿喜欢吃的糕点,这才又踏出了家门。还真和哄小孩似的,好像时间都变得飞快,怕赶不上,怕来不及,按耐不住心急火燎的心气。


评论(1)
热度(36)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© 荒田 | 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