荒田

古剑奇谭二 谢乐 时雨 章二十一

采薇忍不住笑了,叹了口气。她一身夜行打扮,却在她的行次目标房间才真正放松下来。谢衣为她捧了杯茶,听她简明地将现状解释给他听。

南疆天玄教,主要由呼延氏与司徒氏创立,共同领导和发展偃术一途。呼延与司徒本为生死同盟,而几代过去,其中变化已是沧海桑田。司徒与呼延渐渐生出攀比之心,将压制对方看得竟比偃术本身更为重要。到上一代,几乎是对方为仇敌。上代老教主病逝后,两家纷纷推举各自家主,互不相让,便决定用偃术高低来决定权利归属。然而呼延家主与司徒家主实力相当,简单比拼很难分出胜负,二人不顾众人阻止,将点到为止的切磋变为厮杀。呼延家主一时错手,将司徒家主当场击杀。司徒家主亲信当即叛乱,被呼延家清扫殆尽。

呼延家主继任教主之位,本想格杀敌方嫡系,却因司徒长子奕竹自家长女青梅竹马,也并未参与叛乱,便留下他一命,并将长女蒹葭许给他。那时呼延采薇年纪幼小,在父亲庇护下成长,性情爽朗,无忧无虑,经常出教用偃术帮助各地百姓。

上次一别,正是呼延采薇收到紧急密信,召她回教。然而等她回来后,一切都变了。父亲横死,族中许多身居高位之人纷纷不见影踪。

新任教主正是姐夫司徒奕竹。长姐与姐夫一向感情和睦,心中十分不愿相信他存有复仇之心,采薇只能暗中调查此事缘由,却一无所获。后来,百草谷墨者云游到此地,对偃术十分渴慕,便在教众中停留了几日。而教主不知为何竟要杀他。呼延蒹葭极力阻止,却被指与墨者有染,被司徒奕竹当场格杀。而那墨者侥幸逃脱,现在呼延家密室中暂时藏身。据墨者所言,教主身上散发浊臭魔气,似乎已不是人类。

采薇放下茶碗,低下头。

“他身上的魔气,与你无二。”她看着他,小心翼翼地问着,“谢衣,为什么?”

“一言难尽。”谢衣无奈笑了笑,“采薇,我只能告诉你,若非这些魔气在身,我怕是活不到今日。”

“其实我遇到你,便察觉了,只是你为人正直,救了我,又全心致力于救助灾民,我甚至以为司徒奕竹虽然带有魔气,却也可能同你一样,可他最近根本不再研究偃术,转而练起了些奇怪术法,甚至以活人为祭。开始是死囚,再是犯错教众,后来竟去中原捉人!现在人人称天玄为魔教,却无人能阻止他。”采薇情绪十分激动,重重拍着茶案。“我暗中打探到司徒奕竹带回身带魔气之人,似乎想要有所作为,所以来刺杀。却没想到是你。”

谢衣本是若有所思,听到这里,不由噗地喷出一口茶。“采薇啊。”他拿着袖子擦身上水迹,笑得十分开怀。“若说是刺杀,你这身手也未免有些太差了。”

“我,我又没杀过人!临场有点儿发挥不好。”这大喇喇的姑娘此时竟脸红了,一副做错事的样子,让人觉得可爱可怜。她眼睛有点红,“我明明就挺废,每次看到他们那么看重我,我都特别想骂娘。”

“采薇,有我帮你。”谢衣对她投以安抚眼神。采薇有些感动,觉得这人有时还蛮温柔可靠,却转头喊着,“赶紧滚远点,你不是上次与叶海说你还有必须要做的事?”

谢衣端起茶杯,心不在焉翻动着茶叶。

“呵。不差这一两天。”

采薇张了张口,正要说话,却见谢衣将手指放在唇边,示意她噤声。

快走,有人来了。谢衣沾了茶水,在桌上飞速写道。

我信你。小心。我会再...

采薇还未写完,他就不耐烦地将她一推。采薇顺势跃出窗子的瞬间,大群守卫手持弓箭火把,踹开门。隔着珠帘纱曼,只见青年囚徒伸出被链条磨出血痕的手臂,玩弄窗外垂柳稍,夜色中美好侧颜染了风月,仿佛流连烟花巷陌中遇到一同游戏的故人,带着懒散笑意,偏着头看着他们。

“更深露重,诸位可要进来喝杯茶?”

天玄教正殿内,天玄教主正兴致勃勃听着下属回禀。沉思了一会,他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。

“倒是有趣。带他来见我。”

遣散了侍从,司徒奕竹走近大巫祝,将他脸上面具轻轻摘下。

“吟风,如此,此人倒是与你有几分相似。”大巫祝低下头,长发便掩住了毁去一般的脸。

“教主说笑了。”

“你放心,我很快便能恢复你的容貌了。连同那些被毁去的同胞一起,都会回来我们身边。”

然而很快司徒教主就发现自己错了。当那捡来的那囚徒笑吟吟站在他面前,列出长于他桌案两倍的物品清单,与他谈着合作条件时,他觉得自己前几天深深侮辱了他的大巫祝。

他将那清单扫一遍,多是些生活之物,衣物配饰,玩赏之物,还有些市井书籍。倒也并无不可。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罢了,恐怕他自己都不知自己被魔气所惑。教主大人当下便差人去准备,算是达成了协议。

“告诉本教主你的名字。”司徒奕竹走近了他,举头投足气势凌人。

“在下...乐无异。”谢衣之名太过招摇,定是不可用,来不及细细杜撰,脑中电光火石间这名字便脱口而出。

“乐无异,那我们便合作愉快了。”

司徒奕竹笑中带着冷意,捉住谢衣手腕一刀划过,鲜血便泉水般涌出。这般气息对他来说无比甘甜。

他蹲下来,握住那伤口,放在唇边吸允,餍足地闭起眼睛。

谢衣负手而立,怜悯地望着他,无声叹息。

此后司徒奕竹每日都要将他带至偏殿,通过吸食血液来补充魔气,谢衣从那些杂七杂八物品中拆卸出些许材料,按之前所绘图纸,制成通天之器残件,找机会读取了一些相关信息。

“大巫祝乃教主堂弟,叛乱毁去容貌,逃过一死。二人多年来收集族人骸骨,更是与魔立契,妄图令死者复生。然而每四十九个时辰,魔气反噬,司徒奕竹几乎无法使用术法,望采薇把握时机。”

采薇执烛火烧毁谢衣传来的密函,提笔将计划折成纸鹤传回。

采薇竭力召集呼延军势,日夜训练,终于等到反噬之日。虽然谢衣忠告她再等,她却是觉得不可再拖了,第一士气受损,第二,谢衣的身体也不可再这样持续折损。

她放飞密函。

吾友,今日举事,吾必全力一搏,报吾家仇,解汝困境。

似乎成败在此一举。

呼延采薇的队伍几乎未曾遭遇什么抵抗便杀到了正殿,然而本该充满议事祭司的房间却空无一人,只有幽幽火把在墙边闪耀。司徒奕竹缓缓从背光的墙面走出,笑地十分酣畅,面上竟是铺满暗色魔纹,十分狰狞。

“采薇,这是何意?”

场景瞬间变得兵荒马乱,地上突然出现的传送阵,源源不断冒出的行尸骸骨与自己人马厮杀起来,本来空旷的大殿瞬间变得十分狭小,飘满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。采薇的部下且战且退,大门紧闭,而这里却越来越拥挤。

司徒奕竹手中捏着她熟悉的传信纸鹤,缓缓走来。她慢慢无力跪在地上,第一次对他的恐惧超越了恨意。她知道这种心情叫做绝望。

脑中空白,她等待着死亡来临。

恍然间,身下冒出浅绿色的光圈。周围冒出蜿蜒的树叶藤蔓的欢迎。她手腕一紧,被一双冰凉手掌握住。似乎有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无奈叹息。

“哎。快走。”

“你!!!”司徒奕竹望着突然消失的呼延部,猛地掐住谢衣的脖子。

谢衣刚用尽了灵力传送,只得皱眉举起满是伤痕的手腕,扫过他眼前,意料之中,脖颈上的力量放松了些。司徒一把将他摔在地上,一枚偃甲从衣襟掉出。他走过去捡起,放在手中捏碎。核心赫然印着清晰纹章。司徒奕竹瞳孔一缩。

“谢..衣..!”

“在下偃师谢衣,见过司徒教主。”谢衣靠在柱子上,闭上眼睛乐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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